小巷

黄若欣
踏着长满青苔的古老石板路，空气很潮湿，弥漫着一种糯米发酵的气息。夕阳洒在小巷里，洒在黑色瓦顶、石灰白墙的老房子上，洒在小巷尽头教堂的十字架上，洒在小巷旁已经掉漆的自行车上，洒在伫立于小巷尽头的白发老人身上……

小巷，那样窄，窄得奶奶要侧着发胖的身子，窄得夏夜爷爷无法放长板凳乘凉。小巷尽头有一个不大的幼稚园，依旧是那种古朴、陈旧的风格。那时小小的我，就生活在窄窄的小巷里，生活在小巷的古厝里。每天早晨，爷爷就牵着我穿过一棵大树，来到幼稚园，再凝视我蹦跳着消失在视线中。黄昏，爷爷牵着我小小的手回家，有时会买上颗糖，于是一路上便洒下了甜蜜。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惟一好奇的是小巷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片天地？

转眼，我穿过小巷已经过了六年，在这匆忙的六年里，小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青石板路到水泥路，从窄小到可以开过小轿车，从幽深到喧闹，从古厝到洋楼，从年过花甲的老人到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一切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六年后的我，回望小巷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与童年的回忆印出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那般亲切，那般安逸，那般甜蜜。

而现在，每当月上枝头、夜深人静之时，我总会梦到我又光着脚丫，恣意地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跳着，在缭绕的薄烟里，爷爷那长满茧子的厚实的手紧紧地牵着我，从巷尾一直跳到小巷尽头的古厝，然后轻轻越过石板砌成的门槛，在被世世代代的人踩得闪闪发亮的石头地板上画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太祖母太祖父哥哥姐姐和我……梦是那般冗长，长得如儿时记忆里窄窄的小巷，同样弥漫着一股糯米的清香，那样令人沉醉。一觉醒来，总觉得那般清醒，那般踏实。是梦，是梦里的小巷，给予我太多，让我无所畏惧地成长……

总觉得岁月对记忆里的小巷很宽容，从不苛求什么节奏，没有“流逝”的概念，那种悠闲的生活，使小巷里的人都有着古朴的性格，和轻而动听的说话声。梦里的小巷就那样伴我走过春夏秋冬，让我有所依托。

小巷一路伴我同行，伴我走过童年，走过日日夜夜。小巷将伴我走过悲欢离合，走过成功与失败，走过欣喜与失意，走过青葱岁月，直到地老天荒！人生崎岖，小巷伴我，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