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

黄薇冰
“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张爱玲”
当我第一眼读到这如诗般的句子，我脑子里便停止不了浮想联翩：一女子隔海望月，思念着她的意中人；又或是一女子的惊鸿一瞥，一位多情人便从此情根深种。这漫无边际的联想从爱情开始，却走向更深的人生深处。海上月变成天上月，虚幻的、不真实的事物忽然出现在眼前，化虚为实。或者是，我们以为是不真实的景象原本就存在，只是自己从未过多关注而已，偶尔一番醒悟，梦中的东西原本就存在于现实中，不免感到惊喜。而海上月易破碎，天上月也不会长存，升到高空后终要落下。那么是否可以诠释为生命、人生是脆弱的，容易在任何过程中破灭、消失，而真正存在得久的生命也不可能永远不会结束。人生脆弱并伴随着短暂，稍有不慎，就被命运无情扼杀在摇篮里。
生命既然终会逝去，那么，不在乎的人、在乎的人，以及自己，乃至世间万物都不过只拥有短暂的寿命而已。而把自己所在乎的、不在乎的事情都放在自己心上，是否他们就能在自己心中长久？我觉得这是张爱玲的幻想与希冀，一如世人用美好的假象来慰藉自己。“向来心是看客心”，张爱玲是否秉持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态度来看世间一切？如同看客观戏，戏中人生百态，时而泪雨滂沱，时而妙趣横生，时而生离死别，时而阖家欢乐。她也许已经习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评价、品味整件事情。“奈何人是剧中人”，她又何曾片刻脱离了自己的人生？
生命终将离去，把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想铭记于心，我们终究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执着于自己的所爱，忧伤于逝去的一切，然后守着幻梦与孤独慢慢老去。然而一向以局外人身份看事情的张爱玲，依然不能幸免这样的人生，在孤单中默默地品味着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