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

氤氲的湿气中，一个晃动的身影忙碌着，踮脚向厨窗外望了望。转身，只见一个头发凌乱、饰着一身娇荷的围裙的人，走出厨房：“今天的阳光很灿烂，我的宝贝要出来遛一遛啰！”

书桌前的我扭头，探着脖喊道：“妈，你的‘故事’又要出来晒太阳了。”“那是妈的芳华。”隔壁睡房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我手捂着嘴，噗嗤一笑，呲溜一下跑到了妈妈的睡房。妈妈是个怀旧的人，每年她都要花一番功夫摆弄那些经年不穿的经典裙儿。

只见妈妈解下饰有娇荷的围裙，双手捧起那带着浓郁樟脑的香味，雪纺白纱缀有浅粉、淡蓝的精美绣花长裙。妈妈端详着那精美的绣花，眼里泛出一种得意的神情。接着，妈妈拿着雪纺纱裙在镜子前比了又比，还对着镜子浅浅一笑：“这是妈妈领工资后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怎么样，高雅吧？”“不错！”我的赞许让妈妈笑得更灿烂了。看着看着，我仿佛看到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小小的腰身，窄窄的秀肩，窈窕，明媚，一头秀发顺柔垂肩，往后那么轻轻一拨，那简直就是大家闺秀。不，一定是大家闺秀。

妈妈放下雪纺长裙，双手小心翼翼地从衣柜拿出一件粉紫色的真丝旗袍，旗袍的下摆还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好美！”站在门框外的我脱口道。妈妈低眉浅笑，右手不经意地捋了捋长发。此时，我的眼里泛起涟漪：丝丝雨中，一位身着粉紫旗袍的女子，一手撑着透明的小伞，一手提着饰有荷花的裙角，小步飘在雨中，仿佛是行走跳动的音符，一投一足如此飘逸素雅，让人不由地来到了”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的意境。

幸福的时光在妈妈的脸上、眼中流淌，水墨烟雨般的裙儿一件接一件地从衣橱跃出。我呆呆地看着，妈妈的芳华随着时光缓缓地流淌在我的眼中。

“滴——滴——滴——”一阵鸣笛尖锐刺耳。“糟了，忘了还在烧着水呢。”妈妈抓起饰着荷花的围裙往身上一挂，一个箭步冲向厨房。

我紧跟着扭头看去，只看到了围裙的背影，头发凌乱。 氤氲的湿气中，那个晃动的身影早已失去了纤细的腰身，每天蒸煮的时光早已让她忘记了那个曾今芳华的自己。

“儿子，今天妈妈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忽的，我的鼻子一酸，眼睛模糊了：“妈，我来帮你洗菜。”

一个箭步，我向那个围裙的背影冲去。